B3:文旅总第4789期 >2020-05-29编印

我在温江“逛”绿道
刊发日期:2020-05-29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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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朝平

        一

退休后,我的身体一直处于“牛病不发马病发”的状态。

我只好先西医后中医再中西医结合地四处求医。医生、护士们轮番进行牵引、针灸和梅花针放血等“酷刑”般的医治,但久治无果,还治得我落下了个看见白大褂都发怵的后遗症。

于是,我逃出医院,想用骑行的方式治医生们无计可施的那些毛病。

选择骑行的另一个原因是我退休后定居的成都市温江区地处成都平原——这个被当地人称作“川西坝子”的地方一马平川,随便在哪条大马路上骑自行车都很省力。

驴友老吴却说,马路上骑车灰尘大噪音大还不安全,到绿道上去骑吧。

那时,我还不知道啥叫绿道。老吴说,温江在江安河、金马河、杨柳河两岸已建了350多公里铺着红色路面的绿道专供骑行。那些绿道旁,一边是潺潺流动的河水,一边是精心栽种的绿色植物,骑行其间既能亲近乡村自然,又可锻炼身体,安逸得很!

老吴还说,温江之所以能获得联合国“全球生态恢复和环境保护杰出成就奖”等荣誉,就是因为有绿道这种“都市绿肺”。

老吴的描述让我怀疑他有“诱惑”之嫌。老吴不服我的怀疑,初秋的一天清晨,他用摩托拉我去实地考察。

进入江安河绿道后,喧嚣的都市在我们身后渐行渐远,沿河的田野里,青蛙的鼓呼,农村院落的鸡鸣犬吠之声迎面扑来。

秋季的江安河已经不再喧嚣奔腾,朝晖掩映下的河面飘着一层轻纱般的白雾。晨风吹散“轻纱”时,碧绿的河面便像一匹柔软的绸缎静静地流淌着。

绿道旁的枫叶红了,梧桐叶黄了,田间的水稻、玉米在风中摇曳,芙蓉花、菊花、月季在阳光下争红斗艳,给秋日的原野增添了成熟的秀色。

江安河畔那些鹧鸪、斑鸠、布谷鸟和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林子里飞来飞去,此唱彼和。尤其是那些羽毛雪白,双腿修长的白鹭,成群结队地在河面翩翩飞旋,一旦发现水下鱼情便闪电般俯冲进河里,转眼间,又叼着活蹦乱跳的鱼儿冲出水面……

那天,从绿道回去后,江安河面的“轻纱”、田野里的鲜花和白鹭捕鱼的情景老在我眼前浮现。我知道,自己已不可救药地迷上了绿道,就毫不犹豫地买了自行车,和一直病歪歪的妻子报名参加了老吴所在的“柳城轻骑队”。

        二

“轻骑队”那20多个已经六七十岁了还很生猛的“壮汉”和“靓妹”都很厉害,开初,腿上有病的我骑得呲牙咧嘴也赶不上他们,连83岁的张老汉都说我“慢悠悠的,像只病猫”。不好意思老拖累大家,于是,我和妻子故意掉队踽踽独行。

离开“轻骑队”后,我们不敢骑得太远——温江密如蛛网的绿道比城市的十字路口还容易让人迷路。有一次走错了,我竟骑到了温江南边的双流县城郊,看见飞机不停起降时才明白自己己经南辕北辙。忍着腿痛蹬车五个小时才找回了家。

此后的很多时候,我和妻子都只敢在城区周边的绿道上转悠。累了,就坐在河边看看水望望天或远眺一阵西边的贡嘎雪山。眺望得无聊时,便忽悠妻子说,杜甫写“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时就坐在我们这个位置。忽悠着忽悠着我居然来了灵感并像诗人一样装疯谜窍地吟些不讲平仄的诗句。作诗容易困乏,于是,在树林里拴起吊床呼呼大睡。睡饿了,就和妻子到农家乐喝点小酒品尝一下万春卤菜、红烧兔等温江绿道上的地道川味。

酒足饭饱,妻子到树林里做操打拳我在农家乐的单杠上吊手臂,然后,干脆在亭台楼阁里品茶、看书、晒太阳、发呆,静谧悠然中慵懒尽显……

我喜欢这种慵懒。对于病魔缠身的人来说,绿道上慵懒的骑行是一种风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病去若抽丝”的暗喜——半年不到,我的病痛居然减轻许多,病妻的身体也有了很大起色!

这实在是应该普天同庆的事情,于是,我和妻子在手机里植入效果特好的播放软件,一边骑行一边听当今走红的歌唱家和演奏家为我们表演庆祝。

更多的时候,我们有“莺歌燕舞”可欣赏——只需放慢骑行速度,亭阁长廊或者树林里由萨克斯、小号、二胡、笛子等乐器合奏的乐曲便会由远及近地飘进耳中。有时,我们干脆在绿道旁的广场上支起车围观表演:农村大妈大爷的广场舞跳得虽然有些拙笨,但新疆人西藏人的舞姿却绝对阳春白雪,模特队的模特步也走得像模像样,年轻男女们的交谊舞、街舞、扇子舞更是长袖翩翩,舞尽锦瑟年华。

歌舞散场了,如果时间尚早,我们就到长廊里看老哥们儿下棋,看壮如石匠的汉子把陀罗抽得响若炮仗,或欣赏“练家子”们把太极拳、峨眉拳打得令人眼花缭乱。飞鸟归巢时开始打道回府,让夕阳把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

        三

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骑行中,我发现,温江绿道串接的不只是城市与田园,还连接了当今的巨变和远古的沧桑——4000多年前的古鱼凫遗址彰显着温江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积淀。蚕丛王顺着这里的河流进入成都平原建立了与中原文明并驾齐驱的古蜀王国。李白等文人墨客从历史深处走来,仰天长叹“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而南宋哲学家朱熹则在《温江道中》说:

温江离省近,民俗向称饶。

处处是流水,时时当度桥……

顺着有“流水”、“度桥”的绿道骑行,我在江安河畔听到了“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的民谣。

民谣描绘的是“金温江”的繁荣富庶——那繁荣富庶包括三邑桥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包括蜀相诸葛亮在温江兴修的那些纵横交错的水渠;更包括清代翰林陈宗典父子所建的“西蜀第一祠”……

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这片土地上一道道苍凉的记忆,温江绿道带着古时的记忆和当今的宏愿,把一座城市的人带入了“进可享都市繁华,退可拥田园静谧”的悠闲、惬意之中。

按照温江区政府“南城北林”的规划,以成温邛高速路为界,南边是生活工作的城区,北部167平方公里的花木博览园将用作休闲娱乐场所。

65公里的北林绿道就是去那个“场所”的通道。

印有绿、黄、蓝三种线条的北林绿道仿佛一条弯弯曲曲的飘带沿着江安河与金马河穿村过林、跨桥傍水,把“陈家桅杆”、紫薇林、编艺小镇、发呆公园、鲁家滩等“珍珠”旅游点有机嵌入文化旅游、农旅艺术、康旅运动的三种特色链条,使绿道成为助推城乡融合发展的绿色经济带。

万春幸福田园湿地公园就是这个经济带上美丽乡村与城市交相辉映的美丽画卷:石板路弯弯曲曲地连接着“小桥流水人家”,青砖黑瓦的民宿,竹子篱笆围成的小院;白鹭、野鸭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戏水,连绵不断的芦苇、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游客们在绿道上散步、骑行、拍照之余,再喝茶唱KTV并品尝这里地道的农家菜。然后住上一晚,体验一下川西坝子原汁原味的田园生活……

不用说,体验肯定非常惬意——因为,很多人都有“温江绿道的田园风光简直赛过仙境”这样的体验感言。

我在“仙境”骑行一年后的感言是:感谢温江绿道让病痛离我而去!

再回“轻骑队”时,驴友们不知道我已非昔日的“病猫”,居然要和我比试。结果,那些六七十岁的“壮汉”“靓妹”被我悉数淘汰……

(谢朝平:四川平昌人。40多年的教师、监察干部、检察官和记者生涯几乎一直都在爬格子,已发表500多万字的小说、报告文学、通讯和散文。出版和写作了《蛛网》、《罪恶家族》、《穿越长江》、《寻找野人》、《鏖战喀斯特》、《大审》等长篇小说和报告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