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6:信息总第4621期 >2019-09-17编印

又见花椒红
刊发日期:2019-09-17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花椒在佐料中位列“十三香”之首,它虽不像主食那样可以饱腹,却是人们上下顿都离不了的调味料,辅助作用不可低估。

我的家乡山西汾西县是花椒的盛产之地,每年处暑前后,一嘟噜一嘟噜似红豆、如玛瑙般的花椒,便热烈着、灿烂着,傲然悬挂于季节的枝头。每当此时,那直逼人眼得艳红,总让我忆起年少时剪花椒的艰苦岁月。

母亲自打年轻时起就身体娇弱,几乎干不了什么力气活。每逢暑假,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打沙包、滚铁圈,或是上蹿下跳捉迷藏时,我和姐姐得紧赶着把暑假作业完成了,然后帮衬母亲做部分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最让人心怯的是暑期做得最后一件事——剪花椒。相比而言,其他的事都不在话下。

父亲是个勤劳又精通农活的庄稼汉,每年在适合的时节,都要给每棵花椒树根上灌一担茅粪,再浇上充足的水。树在“吃”了“补品”后,自然生长得高大杆粗,且果实繁茂肥硕。每到花开的季节,如米兰般貌不惊人却也沁香袭人的花儿竞先开放。秋风到处暑之间,结出的果实渐渐长大,且由青到粉,最终变成艳红。有的甚至急着在枝头就“开口笑了”,露出怀抱里油光发亮的“黑娃娃”。这时候,就到了花椒收获的季节。

天刚蒙蒙亮,我们姐妹俩在酣睡中被母亲叫醒,起床后开始一人打扫庭院,一人拾掇居室,待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洗脸梳头后,早饭熟了。狼吞虎咽至腹饱,无论日头多毒都要穿上长裤长袖,拿起头一天晚上预备好的旧床单、剪刀、长把镰刀,灌上一小壶凉水,我们就出发了。

到了地头,用镰刀把树根周围的杂草除了,把床单铺到树下清理过的地面上,树身周围大嘟噜的花椒伴着清脆的剪刀声纷纷落下。红艳艳的花椒把两位少女圆圆的脸蛋映得绯红。

高处和枝头的椒果就有了挑战性。我们得使出猴子的机灵劲爬上树,找到一个能站得住的制高点,身体屈就于弯杆曲枝间,小心操作。总是很谨慎地侧身、扬头、弓腰……各种姿势用尽,难免还是会被满树的椒刺扎破或划伤皮肤,麻疼麻疼地。磨破了的血泡疼得更钻心,但仍得咬住牙接着干。最让人头疼的是手够不着的地方,得用镰刀轻轻钩拽到身前,用个人力量或双人配合,巧妙地将它们全部“擒获”。

热辣辣的太阳升至头顶,越晒越毒,一壶水早就喝干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的时候,该收工回家了。把床单四角一系,剪下的花椒就被裹成两个大大的包袱。年长一点的姐姐总是先帮我把包袱背上肩。那一刻,瞬间觉得背上被包袱上顶出的刺扎得生疼,但也只能稍稍挪挪位置,弯着腰将就着一步一步沿着山路往家走。每走一步冒出的刺扎一下,包袱似乎变得越走越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地上落,脸胀得像擦了比花椒更红得胭脂。又渴又饿,回家的路变得艰难而漫长……

但再累也不敢歇脚,一是天实在太热,干巴巴的崎岖山路上找不到一个荫凉地。最主要的是包袱一旦放下,就沉得再也放不到肩背上了。

午饭后累得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无奈梦做到半截又被母亲叫起来,要择花椒了。剪回家的花椒是不能捂着的,得尽快把枝叶和椒果分捡开,晾晒到阳光下,这样及时处置才能保证花椒色泽红、品相好。每到这个季节,椒香就会弥漫了整个小院的角角落落。浓浓的,香香的。

不择土壤,不屈厄境,无论在村边、地垄,还是在沟坎、山坡都能茁壮生长、结果。纵然粉身碎骨、也留沁香怡人。花椒在让人增强食欲的同时,还给人以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予人的却很多的人性启示。 (赵富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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