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7：论坛
在“2019新消费新金融暨金融科技发展论坛”上，“金融科技对企业运营以及成本开支方面的影响”圆桌论坛环节成为一大亮点。论坛由知名媒体人、记者金微担任主持。参加圆桌论坛的嘉宾有：花生米富CEO崔毅龙、苏宁金融研究院互联网金融中心主任薛洪言、互联网金融专栏作者、私募基金管理人毕研广。
以下是圆桌论坛环节的全文实录：
主持人：目前互联网金融处于深度调整期，包括网贷备案也在延期。作为从业者，您是如何看待及判断的？
崔毅龙：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整个网贷行业都处在非常强的调整之中，监管比较严格。从我们对趋势判断来看，我们认为互金行业特别是网贷行业的强监管和深入调整还将持续，并将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这不仅仅是因为网贷过去出现了相当多的风险事件，以及这个行业的发展情况导致。我们认为更多的是整个金融行业的去杠杆和深度调整，从而影响到网贷。我认为强监管的趋势和振动的趋势还是会持续，关于备案可能持续延期。从监管的角度讲，其实还是希望看到这个行业再走一段时间，看看这个行业对社会的价值到底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以及社会需求到底是不是足够大，这是在强势的监管下去看待。另外用户对于网贷行业的市场信心也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去恢复，毕竟去年市场出现的问题比较多。之后走能留存下来的企业，我们认为相对来说越来越少，不管未来是牌照还是备案或是监管沙盒的形式，网贷机构的数量很可能像过去的互金类金融的牌照一样，会减少，监管会越来越严格。
主持人：薛老师长期从事互联网金融研究，目前这种调整期、监管期，您对从业者有什么建议？
薛洪言：如果说是在强监管环境下如何做，首先还是要合规地去发展和经营。因为很多互联网金融机构特别是一些创业型的机构，对于当前的环境还不是特别适应，监管的很多方面也尚未给出一些特别清晰的预期。从监管的角度讲，它的监管目标是多重标准，既要促进行业的发展，又要防控风险，还要保证金融消费者的权益，可能面临多重的目标约束，所以导致很多时候在不同的阶段侧重点是不一样的。比如2015年以前，监管更多强调如何去促进互联网+、如何促进行业的创新和发展；到2016年以后，随着经济的下行以及整个周期的作用，重心阶段性回到了防风险的角度。从防风险的角度，很多机构开始感受到自身身上出现了一些枷锁，原来可能无拘无束自由发展，现在要适应监管的监督。规则约束产品创新、约束很多行为的时候，很多机构开始觉得不适应或者认为这种方式是错的，但其实不是这样的，金融是一个监管的行业。所以我认为新进入金融行业的创业者和从业者，其实还是要学会如何去适应监管，如何在监管的框架下去进行相应的创新和发展，这是前提。
主持人：毕总在演讲时提到金融科技下一波还是有红利的，能不能预计一下这个红利多久会重新回来？以前红利也是存在的，现在处于调整期比较少，这个时间周期大概有多长？
毕研广：我个人应该算是经历过两到三次中国对于金融行业的监管，我亲身经历的是私募行业的。私募行业当时跟互金行业差不多，但私募行业特别直接，到规定时间点没有完全备案的一刀切。不过在监管完毕之后，也给出了一定的市场和方向。在整个监管，崔总提到它还是一个持续的过程，那么在这个过程接近尾声的时候，肯定要给予一定的红利，这个红利是市场带来的，最大程度上还是由市场决定的，因为需求还在，尤其是在借款端的需求。但是享受这个红利不能踩红线，像监管屡次提到的高利贷或者催收等问题，只要不碰这些，还是有巨大的市场空间的。这个市场空间按照金融周期性计算的话，应该会在三到五年之内。在监管接近尾声之后还会有一定的红利，但在发展过程中还会有一定的问题，整个过程还是持续的，而不是仅仅应付完这一轮监管，还是要在发展中完善自己。
主持人：现在互联网金融行业的一些持牌公司大部分往消费金融转型，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国家有消费升级这么大的红利，毕竟有十万亿的市场。两位专家认为在具体的消费形态和形式上，未来消费金融是否会有一些改变？
薛洪言：如果展望未来消费金融行业有什么变化，我认为展望未来比较难。过去这几年整个行业发展非常快速，我们可以从过去几年的发展变化去展望未来。第一点是客群方面。客群大大拓宽了，原来消费金融的客群更多是银行，人群比较狭窄，随着金融科技的发展，整个客群有外拓。第二点是从供给端开始多元化，原来的供给端主要是银行和小贷公司，小贷公司主要做对公。这几年消费行业的供给非常多元化，消费金融行业养活了很多机构，也为很多机构的转型提供了方向和盈利空间。第三点是产品体验越来越好。原来消费贷款是在固定期限前还款可能会有手续费，现在则是随时还款，同时可以实现分层定价，这是体验层面的一些改进。其实这些变化背后是由产业的互联网化、金融科技的发展、金融机构的主动转型这些因素共同决定的。这些因素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未来还会不断深化。所以未来消费金融这个行业的供给制可能还会更加多元化，这样的趋势还会延续。此外，消费人群的继续提升依然有空间。尹老师讲的中国数字金融、普惠金融的调查问卷，显示中国的信用卡持有人群中成年人占比是21%，日本可能是60%多。这说在信用卡这个产品上面，人群的覆盖率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如果推而广之的话，整个消费贷款覆盖的人群还是有空间的。包括在一些产品的具体体验层面，还会有进一步的深化。
在技术层面，从科技驱动金融的这个角度来看，还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可能体现在金融科技对于贷后管理的变化。当前现阶段来看，金融科技的一些贷款的影响，主要还是在贷前的审批上面，贷后更多是催收或者智能催收，目前还没有做到贷后的实时的监控。加之每个人的信用状况在放贷以后也是实时变化的，贷款的资金状况也是实时发生变化的，有可能一个月之后、两个月之后，突然经营状况发生很大的变化。但目前来看，经营机构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把钱放进去以后，基本上等着你去还，再基于还款行为决定是否去催收，我认为未来金融科技在这方面还是有比较大的改进空间。
毕研广：从2013年开始，银行就有类似的消费贷，后来慢慢衍生发展到现在的这种形式，其实分期买车也是一种消费贷，后来演变到信用卡分期买，这也是一种消费贷。目前消费金融已经把信用卡的功能全部都涵盖了，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信用卡主体其实一直没有变，改变的是消费金融的触角在延伸。现在旅游可以贷，装修也可以贷，其他各式各样的都有。但是这种无限制的扩张也不是一件好事，我个人认为未来的变化还是基于用户的消费习惯、资产状况而变化，因为资产状况和消费情况其实直接反映了用户的需求，所以消费金融未来还会演变出其他的形态。
主持人：消费场景比如说旅游现在也做消费金融了，但现在对于消费金融、金融场景化，有人说是伪命题，您怎么看？
崔毅龙：做网贷之前，我是做第三方支付的，2011年拿到第一批支付牌照，支付的时候就有这个问题，支付有没有场景。后来到消费信贷，大家更提出来消费的场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是偏伪命题的概念，包括我们在做业务的时候，接触很多投资机构，不管是VC还是资金方，都会提出消费要有场景，那时候提到的场景意味着是有真实消费目的，相对来说风控应该好做。有消费目的，意味着这个钱不会去乱花，有足够好的偿还意愿、偿还能力，可以增加风控的抓手。
场景是有价值的，但现在不应该过度强调场景化，似乎没有场景就不应该做金融。金融确实是服务场景，重点在于是不是你看到的东西而已。如果你太看重这个场景，反而会产生偏差。我觉得是这么一个逻辑，仅供参考。
主持人：我们挖掘的场景从最早的买车、买手机、3C产品到现在的旅游，可能现在不断挖掘，最后还是有很多坏账的，这个问题需要反思一下。
毕研广：辩证地去看，有场景的金融只能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场景生态封闭之内解决还款，就是借款真实目的的问题，就是借钱干嘛去了。电商平台你买手机只能买手机，但是可能套不出钱来。我们纠结是不是真命题和伪命题，最大的原因是不管是金融这种奢消型借贷还是网络的小额放贷，依然是借钱买东西，涉及到这个问题还是要请薛老师回答。
薛洪言：我们是一家场景金融的机构，作为研究者来说，我们愿意为场景金融正名。
这个场景是不是一个伪命题，之前，有一篇自媒体文章提出来一个观点，说场景信贷是一个伪命题。他的逻辑是，因为一些场景最终都要从支付手段进行相应的信贷的转换，而支付这个环节可能更多的是支付宝和微信，场景端做金融没有戏，到了支付环节都是支付宝和微信，最后都到这两家的信贷支付产品里去了，我对这种观点是不认同的。
有很多的市场已经达成基本共识的东西，不利于我们重新对它进行解构或者质疑。
我辩驳一下这样的观点错在什么地方。
第一，他把支付领域的市场化集中度等同于消费信贷的市场化集中度。支付领域有市场化高度集中，两家占到90%的市场份额，但在消费金融领域不可能出现两家金融机构占到90%的市场份额，消费金融有风险约束，背后是资本金的约束。
第二，场景方做金融的确有很多场景方做金融不是特别成功，可能背后有原因是因为这个场景方自己这个场景就不是一个金融属性特别强的一个场景，像电商做消费金融其实相对来说比较成功的，这是因为整个场景跟金融的属性的强弱是有关系的。
场景对于消费金融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尤其在当前的这样一个环境下，消费贷款无论是现金贷还是通过场景贷款，可能很多人最终流向消费，不可否认很多资金没有进入特定的场景的话，资金流向不可控的。而现在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很多人贷款是为了还贷，这样会成为很多机构重要风险的来源，而且不是监管，不是社会所鼓励的方向，它会加重个体的杠杆率，加重很多的风险的问题。
所以我个人认为场景依然是未来的一个趋势，无论是机构自身的主动的选择，还是监管强力地通过一些，比如通过限制现金贷很多业务的一些条件，去引导这个行业向场景转化，我认为可能是未来的一个方向。
当然我们说无论有没有场景，消费金融都可以做好，但是场景金融依然是消费金融最大的一个特点，而且也是很有价值的一个方向。
主持人：问题是你的场景有没有，如果有电商场景当然很好，这个是市场毋庸置疑的，无论是BATJ，都依靠自己的场景，另外要区分一下场景是强场景还是弱场景。
下一个话题是关于金融科技，金融科技每一个平台都在做，但是每一个平台做法不一样，所以我们先问一下崔总关于花生米富，简单介绍一下花生米富，另外在金融科技这种大潮之下，你们在金融科技领域有哪些创新或者应用，对于你们公司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崔毅龙：花生米富是2016年成立一家的网贷公司，团队一直以来都是在做金融科技这块为主，特别是做风控技术，2016年做网贷解决资金端的问题。一直聚焦做纯线上的小额消费信贷的业务，我们认为这方面才能真正有效去利用科技手段提升风控效能的提升，降低运营成本效率。做传统抵押类的或者大额的资产，从互联网技术帮助并没有那么大。对于我们来讲，金融科技是我们一直在做的领域，也是我们生产资产最核心的一个工具。
从自己公司来说，我们做小额的消费借款，用户几千块钱、一两万块钱，一开始我们通过人工去做信审，做最开始的模型的构建、策略的构建，一个人一天看两百单就不行了。所以如果没有一个模型的技术，你是很难实现高效率的审批以及后续的风险管控。
人都是会犯错误的，而技术是可以想办法修正的，技术发现错误、发现bug可以修改，人发现错误只能把他干掉，这是非常大的区别。
我们不仅提升技术，而且对于把控能力上会更有效地去管控，特别是当规模大了之后，有几千万的变量，有上亿的数据的时候，基本上完全得依靠风控去。包括针对用户的欺诈领域的判断，其实很多是拿机器学习跑出来的策略，人工只能给予一定程度的解释，很难得出为什么这个东西，在机器上跑确实有效果。而在过去依赖于人的话，这个东西很难想象的。包括我们曾经有过风控部门内部分享过的案例，用户在身份证拍照的环节中，发现照片上有共同的特征，而这个特征跟欺诈是有正相关的，这个依靠人眼是完全识别不出来的，都是把它像素化之后拿机器去提取出来发现共性的。这些其实完全依靠技术，如果没有金融科技，这种反欺诈能力的提升是很难做的。
我们在业内做风控建模，怎么去判断一个人的风险，除了说的很多技术之外，他的社交关系网络，他跟谁关系比较密切，特别是欺诈团伙，其实是通过这些技术能够比较有效防范的，这也是算业内比较早应用的技术去做的。
所以从金融科技来讲，算是我们企业最核心的能力，也是业务能够持续下来最根本的东西。
主持人：目前你们的业务类型是什么？自主创新的部分是什么？崔毅龙：小额消费信贷。在社交风控这块，2015年底我们申请了一个国家专利，在国内做得还算比较不错。
今天下午在探讨的时候也说到金融科技的一些风险，首先就是请毕研广说一说金融科技的风险在哪里，然后我们作为从业者，作为行业观察者，如何更好地应用金融科技？
毕研广：既然说金融科技都是把双刃剑，最大的风险是第一在违背政策的情况下，不断地把技术迭代革新，你用技术不是来守规矩的，是来破坏规则的，就是比如一些智能投顾的问题，它是好东西，但是它被政策限定，政策没说不让你干，你可以做，但是必须要报上来。目前很少有金融机构或者类金融机构主动说明这个是干嘛用的，智能投顾理论依据是什么，参数是什么。一旦这种技术被滥用或者大规模使用的话，就造成了完全意义上的信息不对称。其实在余额宝之前，余额宝刚诞生的时候，包括我在内，我也认为它对接的不是基金，它有可能是把钱直接给到蚂蚁了。但是穿透以后才发现其实是买了基金。但是普通的投资者来讲，他有可能不去过分穿透这个产品，他只是看到这个技术觉得很灵活挺好，收益也可以，我就去买了。所以说我认为一旦这个技术超过监管所要求的，大规模滥用的话，会造成很大的不对称信息的金融风险。
其实作为从业者来讲，我们应该把技术运用在产品和风控上，这样的话，其实能让自己的东西更扎实，而且你去不断修正这个技术，就像我们的手机一样，它也是迭代的，不管是华为还是苹果，我们一代接着一代更新着出，出的新手机也是修复旧手机的一些bug或者其他一些错误，所以我认为技术这个东西一直是在发展中，一直是在修正中。
主持人：关于金融科技的应用以及风险，最近也有一个热门话题就是助贷、联合贷，这可能是全产业链的问题，请薛老师讲一讲助贷、联合贷未来怎么走，如果有监管的话怎么管比较好？
薛洪言：联合贷的监管，市场中有一些金融监管机构在出台相应的办法，包括银保监会的联合贷款的一些监管，市场上都看到了。整个的监管的思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清晰的，，总结一下，不是特别准确的是，资金不出省，限制区域性的金融机构不要借助助贷实现跨区域的发展，还是要更好地聚焦本地的发展，服务实体经济，不要一味追求规模。
考虑到助贷的模式背后可能隐藏着不可控的风险，很多金融机构在助贷的业务过程中可能有外包获客和风控的环节，助贷机构跟资金方之间可能背后有一些保证金或者引入第三方的担保机构，或者通过一些信托的产品结构的设计，来实现一种风险的变相的兜底，一旦真正整个爆发风险的话，如果说助贷方自身都爆雷的话，风险最终还是有，资金方就承担了。
基于风险的考虑，我觉得未来肯定是在限制这样一个业务的规模，包括业务的增长，包括客群的范围里面，可能还是会是一个主要的方向。
作为从业者，对于很多的东西都有一个执念。大家开始去探讨金融科技的风险，我觉得我们应该更多讨论金融科技如何提高整个金融业的效率。我更愿意从金融科技作为一种工具，我觉得从工具中性的角度来看，很多的问题并非是金融科技的问题，而是金融科技使用者的问题，是使用不当引发的一些问题。
我们批评金融科技的缺点是传染性，有人谈到传染性特别强、隐蔽性特别强。传染性指的是什么呢？就是金融科技能够提高业务的效率，能够拓宽普惠金融的边界，因为它能够提高效率，所以它能够快速发展，我们只不过变了一个视角，就把提高效率的属性变成了传染性很强。
还有一些指责的对象是错的，有人说无证金融也算在金融科技上，是从业者没有申请牌照，包括一些人说的高利贷的问题，这其实都压根不是金融科技自身的问题。
我们如果站在金融科技的角度看待金融科技的话，也不是说金融科技就没有问题，我们更多想强调如何更好地利用和使用金融科技。
首先第一点我们关注到，更好需要去保证这样的科技竞争的中性或者竞争的公平性，现在很多金融科技的输出机构可能越来越集中在少数的平台手里面的，这些平台如果自身输出科技，自身又做业务的话，会带来竞争不公平的问题，优先给自身的业态去提供更好的服务，然后给其他的机构认为用不到的或者不愿意做的给其他的机构，这就会导致一个平台或者一种基础设施它的科技的应用的不公平的问题，这可能是需要监管去做的。
第二个就是合规的问题，站在使用者的角度，你不能利用金融科技进行监管套利获取某种基于牌照的竞争优势，也不能利用金融科技做违规的事情，也不是说让金融科技背锅。整体上来说还是要客观看待科技自身的工具的中性。
主持人：科技是中性的，但是掌握在从业者就是用科技的人手里。关于金融科技的风险，崔总有什么看法？
崔毅龙：技术永远是中性的，看谁在用，提高效率，边界自然会模糊。监管部门对于技术的认识能力应该也做提升，而不是因为你做这个东西看不懂，大家都别干了，这个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消费日报 www.xfrb.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