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7:文化总第4552期 >2019-06-11编印

浅析神话《山海经》中的“鴸鸟”形象
刊发日期:2019-06-11 阅读次数: 作者:  语音阅读:

《山海经》是我国古代神话资料保存最多的一本经典著作,包含天文地理、民族宗教、民俗医药等许多方面的原始材料。全书共18卷,约31000字,五卷山经。九卷海经(含海内海外),四卷大荒经。

鴸鸟,在《山海经》的《南次二经》书中记载道:“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手,其音如庳,其名曰鴸,其鸣自号也,见则其县多放士。”对它的最明显的特征描述就是,这只生长在柜山上的鴸鸟,自呼其名的时候,哪里有本事的人就会被流放,正如郭璞在《图赞》中所言证实一样“彗星横天,鲸鱼死浪。鴸鸣于邑,贤士见放。厥理至微,言之无象。”

这种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不是任何一只凡鸟无缘无故就具有的。袁珂的《中国神话传说》和一些古本山海经注解综合起来,得到一个相对较为完整的故事。

鴸鸟,它是尧的儿子丹朱灵魂的化身。尧娶了一个叫女皇的姑娘,生下了丹朱,在原始社会,有一段时间洪水是主要的自然灾害。丹朱性格骄傲暴虐,喜欢乘船带着仆人到处漫游,并不能体会到生灵百姓对洪水无法抗拒的生存痛苦。当大禹治好洪水时,出现了陆地。本来不需要乘船,但丹朱还怀念在船上的东摇西荡的感觉,命人不分昼夜替他推着船走,也就是后来的“陆地行舟”的故事。希望以棋道来改造丹朱的暴躁性情,尧寄希望于棋道,便用文桑以及象牙为主要材料设计制作象棋。但后来丹朱对围棋失去了兴趣,依旧和他的那些坏朋友胡闹去了。以此,尧失去了对儿子的作为天下之君的培养信心,将君王的位置禅让给女婿舜,丹朱不服气,便被下令放逐到南方的丹水当诸侯,并由后稷监督。而丹朱和当地三苗部族联合起来,企图对抗中原,推翻尧舜统治。于是在战争中,三苗的部族首领被杀,丹朱战死,他的灵魂化作和名字读音一样的鴸鸟,自己呼唤自己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丹朱成为了流放者灵魂的化身。

欧赫美尔主义常被认为“神话史实说”,该理论认为神话中含史迹,神话中的神和半神,最初是历史上的帝王或者英雄而神话是被扭曲了的历史。历史上第一个流放事件就要属尧的儿子丹朱流放武陵源了,《山海经》丹朱的故事和鴸鸟一鸣叫就有贤士流放,是有一定的联系的。

比较神话学——缪勒的“语言疾病说”

缪勒认为,在原始的共同语言里没有抽象词汇,每一个表示抽象概念的词最初都有它具体的含义。远古人们在创造这一类词汇的时候,总要把它们和具有某种能力、某些能力、某些特点的具体事物联系起来。他们为了用语言表达抽象概念,不得不赋予那些词汇以个别的性质、其他特征。同时,正是由于人们对古老语言中的这些词义性别、多义词、同义词等做了错误的解释,神话便应运而生。

如同珍珠产生于蚌的疾病一样,故鴸鸟一出现自呼其名声音“鴸啊鴸”使原始初民听为“逐啊逐”,鴸和逐之间在现代汉语角度看来,他们同音不同形,也就是形同音不同,在原初社会,文字的发展和演变区分并未像今天一样清楚透彻。这也是可能导致鴸鸟和逐放之间产生语言疾病,久而久之,鴸鸟就在原始初民的脑海里形成一个错误的惯性认识——每当鴸鸟自呼其名的出现在某个地方的时候,即像是一位预言家一样告诉他们当地将会有贤能的人将要被放逐。

帕莱法斯特曾试图将神话性的叙事予以合理化,认为神话和传说中的神奇叙事因素,起因于人们对各种外在现象及语言用法的误解。后来他将理性主义取向予以整理,认为应当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神话,神话的不切实际的因素,都来于对历史事件的误解。

鴸鸟是尧的儿子丹朱灵魂的化身,丹朱本身就是被流放到武陵地区,他在原始人的原始思维里就存在着丹朱——流放——鴸鸟这样一个线性逻辑,丹朱被流放,战败死后化而为鴸鸟。这也是属于原始初民独特的思维理解方式,丹朱作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流放的王子,后又与三苗部族首领揭竿而起对战中原的尧舜,死后灵魂化身为鴸鸟。

回看丹朱的一生,祸起于流放,也终于流放。流放是丹朱档案的不可抹去的一笔事实,人们对于这种神话的叙事,一味追求故事的起因和结尾,故一只生活在自然界的鸟的叫声会使得贤士被逐放,这是不切实际的判断,也是对丹朱流放事件的另一种涂抹。

费尔坎特的原始思维方式

为何鴸鸟自呼其名的时候,原始社会的人们会判定这是有本事的人将被放逐的不祥之兆,这和原始人的原始思维和原始心理,以及原始社会的自然和社会状况是息息相关的。

一般认为,神话的起源首先是因为有原始思维这块肥沃的土壤,其次是原始社会的生产力低下,科学技术不发展,人们对普遍的或特殊的、无解的自然现象的疑惑,需要解答的心理需求。于是,当思维和心理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又具备谈论周围事物与自身的语言能力的时候,就有了最早的动植物的传说故事作为原始文化的基础,所以像《山海经》里的熟湖、蠃鱼、狸力、朱厌等等这些动物就自带神话色彩了。

原始人的原始思维存在着两大属性——其一,神秘性,即在原始人的眼中,所有事物具有神秘属性,没有自然和超自然的区别。其二,原逻辑性,即他并非和现代人思维一样,必须避免矛盾,以完全一致且不关心的态度,对待矛盾,它只遵从互渗律。

所以,丹朱的流放和鴸鸟的出现,就会招致贤士流放这是神秘交互的。原始初民的原始心理、大脑认知度有限,他们不得不遵循矛盾事物互渗。费尔坎特特别提出了“自然民族”的思维方式,这种神话的思维方式的主要基本特点是:第一认为类似现象必然存在类似性质;第二认为世界上实际存在着各种各样当地的超自然的灵格;第三认为一个事物可以自由变成另一个事物,事物过度是一瞬间完成的;第四认为一个事物的全体具有部分的性质;反之,部分也具有全体的性质。

根据“自然民族”的思维方式来看,鴸鸟自呼“鴸啊鴸”的类似现象必然是一种暗示性质,即当地必然存在发生贤士流放的事件。自然界的天地山川、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被赋予了可感知的形象、生命、情感。比如鴸鸟当它悲呼其名的时候,它便不得不召唤和肩负流放贤士的使命。同时,从自带流放标签的丹朱到自呼其名的鴸鸟,两者之间的过渡变换是一瞬间完成的。因此,神话即受这种思维方式的支配,才对未知无解的事物现象做出了一定的解释。 (罗露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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