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笔写这座城,无数的回忆奔涌而出,却在笔尖踌躇不前。回忆是捣蛋的小鬼,总牵扯着思绪萦绊着笔尖,仿佛一切都可以自一泻而出,又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想起那七彩的竖琴,在那宽阔的高速路口,无声地美丽着。每次坐车从那里经过,总忍不住回头,想她在那些没有素手轻弹的日子里,有多少心曲无声的在风中散去,像一场宿命的坚守,还有那些有各种花木相伴的路灯,当黑暗悄然降临,它们依次亮起,变成这座城昏黄、温暖的茧,整座城在这个茧里安眠着,仿佛暴雨里的灯塔,有着无关世事的祥和安宁。
也许回忆才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它会幻化成烟雾,这些雾总在某一瞬间袭卷而来,掩盖双眸,某些片段如同黑白电影,循环倒带。
灯火流离,是这座城的绫罗纱衣,在我的回忆里舞出倾城绯色。
我记得那些年幼之时被我点亮的门前的灯光,昏黄的灯火,仿佛仍在眼前,厚重温暖,如同一段回不去的光阴;我记得麦田里那如豆的灯火,四方旷野在黑暗里无边无涯,灯光下黄色的麦子流水般的淌着流进一个又一个口袋,那时麦子的歌声仍在耳边回响,如同这座城的低语。我在旅途中,走过许多城,曾见过许多光海恣意,许多霓虹烟霞,却终究只在想起这座城的灯光时,世界悄然静寂。
生于斯,这座城便给予我一生的挂念,在我的灵魂里烙下永恒的印记。
有位作家说:“爱上一座城,其实是爱上你自己,到最后你会发现,这座城是你自己的倒影”。可我在渐渐长大中明白,我自己才是这座城的影子。我饮着这座城的水——悠悠的汝河水,甘甜,沁人心脾;我呼吸着这座城的空气,纯净、清新怡人;我踏着这座城的土地,坚韧、厚重踏实。我在这座城的街头巷口里周转,晴雨昼夜,不分冬夏;我从紫云花海归来,带着一身的芬芳;我从湿地公园走过,留住满眼的风光;我和这座城的人并肩而行,光阴流转,眉目渐展。不是因为我是如今的模样,所以我在这里,而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我是如今的模样。不单是我,这座城里的人都是这座城的影子,纵使人潮涌涨,来来往往,同在这座城,于是有了同一个心跳,于是欢喜着这座城的欢喜,悲伤着这座城的悲伤,于是相互扶持,共行致远。
长于斯,这座城便与我血脉相连,她默默守望,伴我成长。
时光飞逝,转眼已近成年,十几个春秋冬夏,我和这座城一起成长。那些日益闪耀的灯光点亮夜幕,倒映眼中,有够惊心动魄;那些日益增高的楼层划破天空,抬头仰望,有够张扬恣意。我想故里之所以是一个美丽的词,在于一生中,在这个浩大的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才能让你说出这个词,委婉含蓄,满怀牵念。只有这座城才能让我明白狐死首丘、落叶归根的含义,只有这座城见证了我17年的成长,从襁褓到少年,只有这座城,有那么多的人与事,足以让我怀念,有那么多圆满镜头,可以留到来日下个酒。
如今这座城的初雪已过,冬至已临,寒气悄然侵袭,但人情滚烫,入喉暖心,村子的小诊所里,现在也许,依然有很多人吧,谈论家长里短、儿女情长,谈论油盐酱醋、男婚女嫁。一个村庄的冬夜,往往是人声鼎沸,就着一处灯光,便足以聊起一生,或喜或悲;城中广场上,华灯下,应该是热闹的广场舞最炫之时;河堤上,人来人往,冬日的寒意也丝毫挡不住锻炼的热情……
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坐上车离开这座城时,总要回头望上一眼。我明白,总有一天,我会真的如同鸟儿离开巢穴一般离开这座城;我也明白,这回头一望,于我这一生中还将重现无数次。但这座城早已镌刻于我的灵魂,融入我的血脉,无论何时念出故里二字,都会唇齿生香,心中一荡,不过轻飘二字,却有千斤重量——襄城。
(杨志源 陈星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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