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聚焦
2018年12月25日，丁香医生、丁香园、偶尔治愈联合发布了文章《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引发社会关注，舆论热议。以权健为代表的保健品市场也受到关注，媒体纷纷爆出保健品行业乱象，保健品行业监管薄弱，行业风险低，骗子嚣张。蕴含巨大潜力的保健品市场，该何去何从？
权健事件最新进展
据媒体报道，“权健事件”联合调查组进驻以来，经过调查取证，事件处理工作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联合调查组介绍，经前期工作发现，权健公司在经营活动中，涉嫌传销犯罪和涉嫌虚假广告犯罪，公安机关已于2019年1月1日依法对其涉嫌犯罪行为立案侦查。同时，相关部门依法查处取缔不符合消防安全规定的火疗养生场所、开展集中打击清理整顿保健品乱象专项行动。
联合调查组有关负责人表示，天津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对人民的健康高度负责，合法的依法保护，违法的坚决打击，违规的取缔整治，绝对不允许打着直销的旗号干着传销的勾当。对于违法违规行为，我们的态度是严厉打击、严厉查处、绝不手软。
传销罪与虚假广告罪是什么？
权健公司被确认涉嫌传销犯罪和涉嫌虚假广告犯罪，这两项罪名消费者该如何理解？
一位法律界人士向潇湘晨报记者介绍，2005年国务院颁布的《禁止传销条例》规定传销是指组织者或者经营者发展人员，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者要求被发展人员以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取得加入资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扰乱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的行为。直销和传销的区别在于：直销企业是需要经过商务部批准才能设立。直销是由企业招募直销员，直销员把产品直接卖给消费者，直销员按销售业绩提取报酬；而传销，加入时须缴纳高额入门费或被要求购买一定数量的产品，传销存在层级关系，按发展人数的多少计算收入。
而虚假广告罪，是指广告主、广告经营者、广告发布者违反国家规定，利用广告对商品或服务作虚假宣传，情节严重的行为。所谓情节严重，主要是指多次实施虚假广告行为的；为多人实施虚假广告行为的；虚假广告，违法所得数额较大的；致使多人受骗上当的；造成恶劣影响的；相信广告宣传的内容而接受所宣传的商品、服务，致使生产、经营、生活等造成严重损失或受阻的；导致人身身亡的严重后果的等。
为何监管难?认定是否虚假难? “权健事件”将国内保健品行业监管问题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法律界人士表示，披着直销外衣的传销比传统传销更难监管，因为直销公司有一个合法的外衣，巧妙避开了界定传销的条件，相关部门难以追究其责任。另一方面，这些公司还会在电视、网络上做大量广告宣传。由于长期进行经营，大多数证据可能已经灭失，且调查阻力大，取证困难。之前存在许多直销公司的模式与传销类似，但部分公司被查处后，工商行政部门多以罚款为主，或者吊销有违法经营行为的直销企业分支机构的营业执照，或者整改宣传团队，导致直销公司涉传问题未得到根治。
不止监管问题，在认定一些保健品是否存在虚假广告宣传也不容易。以权健为列，法律界人士介绍权健主打的产品包括火疗、保健鞋垫和卫生巾等。一方面，这些产品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有效性和成功率均不明显，使用后到底有多大作用，难以衡定。
另一方面，市场上没有一个终端定价，无统一的质量标准，而且利润高。老百姓对其中的差别也知之甚少，所以才能被定了高价后而不受怀疑。
此外，权健部分产品还申请了专利，与保健鞋和鞋垫有关的申请就有9项，仍有效的为7项，且多为实用新型专利申报。
我国的《专利法》显示，对实用新型专利申请，规定了比发明专利更简化的审批程序，对实用新型只进行初步审查，而对发明专利除了初步审查之外，还需要进行实质审查。对此，一位业内人士解释，与发明专利相比，对实用新型的创造性要求不太高，而实用性较强。实用新型专利又叫做小发明，技术含量和申请门槛较低。另外，实用新型专利一般6个月左右能够拿到专利证书，发明专利一般一年半，甚至两三年，才能拿到专利证书。
为什么保健品源源不断推陈出新？ “只要吃不死人就没事”，这是大多数保健品生意人的最低标准，也可以说是最高标准，说好听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中国保健品行业在上世纪80年代兴起至今，受到越来越多资本关注，重点在于中国保健品消费市场规模巨大。据咨询公司Eu－romonitor统计，2002年中国保健品销售规模为442亿元，2017年已达到2376亿元，年均复合增速接近12%，并预计2020年有望达到3500亿元。该机构还称，按照销售规模计算，2017年中国保健品市场占据全球保健品市场16%的份额，是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保健品消费市场。
我国的保健品行业，进入门槛较低，监管不严也为市场快速增长提供了有利条，催生了规模不一、品牌繁杂的保健品企业。国外保健品牌也看中了中国保健品市场的规模和优势，率先在华布局。随着国内医药改革的推进，一些药企开始转战大健康领域，专攻保健品研发生产。
有关健康领域的投资事件更是不断曝出，例如早在2012年，天士力在云南普洱投资45亿元建设工业示范基地；2015年6月，太极集团推出高端罐装太极水；同年北京同仁堂健康药业集团推出凉茶和玛咖乌龙茶两款饮料。2018年2月，哈药集团以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0亿元)收购全球最大健康营养产品零售商GNC……
说到利润，保健品行业的盈利能力实在优秀，这也是国内保健品市场迅速发展的重要推动力。有报告显示，国内保健品制造企业平均毛利率可达40%以上，净利率在15%—20%左右，部分企业远超行业均值。
监管不能缓缓而治
多年来，保健品诈骗已经成了中国多数老人受骗的方式之一，保健品行业乱象频发，早已不是新闻。近年来，有关保健品的投诉一直居高不下。2018年年初，中消协曾发布“2017年十大消费维权舆情热点”，老年保健品相关投诉居首位。
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医学伦理与法律研究中心副主任王岳直言：“老人买保健品，更主要是缺乏家庭关爱和照料，卖保健品的往往打的是感情牌。”中国政法大学经济法学副教授吴景明认为：“保健品诈骗频发的根本原因是国民保健不是靠运动保健，而是相信保健品的所谓神奇功效，这就给不法分子提供了市场。”
为了治疗保健品市场虚假宣传的顽疾，2018年12月7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办公厅发布通知，要求做好“三品一械”广告审查工作，各地要从严审查“三品一械”广告，“三品一械”广告不得含有表示功效、安全性的断言或保证等内容，不得使用广告代言人做推荐、证明。
在权健集团事件爆发后的2018年12月26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就发布了有关公告，明确提出以电话形式进行保健食品营销和宣传时，不得作虚假或者误导性宣传，不得明示或暗示保健食品具有疾病预防或治疗功能。
近日，工信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等13部门联合印发了《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方案》，正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为期一年半的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
但王岳表示，保健品行业的乱象单靠行政监管是不行的，必须另辟蹊径，同时应把小额行政罚款模式转变为高额民事惩罚性赔偿模式，以改变目前行政处罚隔靴搔痒、越搔越痒的现状。
“对保健品的管理不能单靠政府部门，要有社会治理理念的变革，必须走向社会共治。应当调动社会方方面面的积极性，让大家有序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合力，形成好的保健品安全治理的效果。总之，社会共治才可能让保健品行业规范。”王岳说。 （本报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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