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5：消费前沿
宜春职业技术学院教授 尤晓阳 全国首届关爱自闭症儿童公益论坛学术研讨会专家发言摘录 首先感谢组委会的邀请，也非常荣幸能参加此次首届由消费日报主办的“关爱自闭症儿童公益论坛”。更要感谢消费日报社以及消费日报社的所有领导对自闭症儿童的关爱，感谢您们给了自闭症这一个族群真正的关心。
从事自闭症教育研究十多年了，发现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在我直接接触或间接了解的众多从事康复训练的机构里，学教育学的老师并不多，即便有，但在面对自闭症儿童的康复训练过程中，应用教育理论的微乎其微。我看到或了解到的目前大多数的训练方法，都违背了儿童教育的本质。因此，我非常希望更多的教育专家们，教育界的同行们，能参与到自闭症康复教育的领域来，为这些可怜的来自星星的孩子们寻找出真正有效的教育出路。
在过去的大半个世纪以来，我们不断地去训练他们，结果却始终不尽人意，甚至有的训练机构直接告诉家长，你送来是一个自闭症，我还你的还是一个自闭症。
自闭症孩子需要教育，自闭症教育需要我们的参与，我认为只有教育界的全面参与，才是自闭症儿童康复的春天。
目前对自闭症儿童的治疗，主要的手段就是训练。大家都认为自闭症孩子缺乏行为能力，认为他们只要会了就一定去做，只要他们能做到就一定去做。
因此大量的训练他们，训练他们上厕所，训练他们叫名字要应答，训练他们要看别人的眼睛，要对视……对于一个心理年龄不到一岁、不知道坏事是什么？不知道别人的存在，不知道道德为何物的孩子？不断地训练他们不能做坏事，不能搞破坏，不能发脾气，要听话，要服从，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不能反抗，必须执行……
我们都有打篮球的能力，打得好与坏是相对的，甚至有不少职业篮球运动员，除了比赛与训练或者是表演，平常根本不打篮球。
我以前是学音乐教育的，有些同学毕业后，并没有从事教育工作，选择当了职业歌手，有一次我们同学聚会，一起去卡拉OK唱歌，别的同学都尽情欢唱，唯独他从不参与，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去演唱两首，他说：“我唱歌是要收钱的……”
其实我们作为一个普通人，对自己的行为是有决定权的，并不是我们会了就一定想做、去做，而相反，是我们想做了才会的，想做什么就会什么。
正如我们普通儿童的教育一样，许多老师不断地逼孩子做作业，写生字，最后孩子看到作业就头痛，不断地回避做作业、讨厌学习。曾经有一位家长问我，他的孩子注意力不集中怎么办？
我问这位家长，孩子怎么注意力不集中？
家长说：“他上课不听课，总是分神，上课东张西望，做作业跳题，常常不能坚持把作业做完，跟他讲话也听不完整……”
我问家长，孩子打游戏机的时候会这样吗？“那可就不一样了，里面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连日文都是在游戏里学的，经常一玩就不知道爹姓什么了……”
这孩子是缺少注意力吗？
其实这个孩子与大多数的孩子一样，并不缺少注意的能力，只缺少了让他注意的、让他感兴趣的对象而已……学习是苦的，学习是不好玩的。学习是累的，他当然不集中注意力了，填鸭式的教育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解之，我们的自闭症儿童也是一样。与人交往这么困难，又要放弃自己好玩的事，又要听别人的话，不能随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受这么多约束，他们压根就没感受到听话做一个正常人有什么好，生活这么无趣，在自我的世界里想象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快乐无穷。
我们不断地认为孩子不会发音所以不会说话，于是大量地训练他们的发音，纠正他们的发音，结果孩子的音是发对了、发准了，却更不想说话了，运用语言的动机没了。
我们试想一下普通孩子有哪一个是一开始就字正腔圆地发音的呢，每一个普通的正常孩子都是从呀呀学语开始，都是从出声思维开始，到鹦鹉学舌般地模仿，哪一个不是从自己想说开始而逐渐变得会说，变的字正腔圆的。
然而我们在过去的大半个世纪里都在不断地训练他们发声，而这样的训练又有几个出现了真正的语言。
阿斯伯格的孩子就是没掌握和理解语言的本质，缺乏运用语言的核心动力需要，仍然停留在出声思维的阶段，所以他们只知道自己在说，却从来都不管不理对方明白与否，或者听见了没，听清楚了没。
自闭症孩子究竟缺了什么？他们真的是我们现今主流的训练理论所说的，自闭症存在行为障碍吗？
有不少专家认为自闭症孩子没有想象力，甚至有专家认为自闭症儿童不会玩过家家的游戏，其实很多自闭症的家长都知道，只要带他们玩，很多自闭症孩子都能玩，尤其是高功能的孩子，但不见得会玩过家家的孩子就好了，就能正常了。自闭症孩子玩过家家和普通还玩的不一样，哪怕他们玩的角色、内容完全相同，核心不一样，他们更趋于流程化、程式化、步骤化。
普通的孩子，则是通过玩过家家来实现自我的社会价值，因此，普通孩子玩过家家有一个共同点——都想当大人，或者都想当游戏里最权威的，谁都不愿意当那个被管的小小孩。因为他们不是在游戏的程序中获得满足，二十八当大人、想长大、把日常被管制的积压，或者对生活的美好追求，通过过家家的游戏来实现的，是对人类社会追求，是对参与人类社会活动的渴望，是社会趋向性的核心表现。
所以我们的自闭症孩子究竟是不会还是不想？
大量的研究与观察告诉我们，自闭症人士存在的并不是行为障碍，而是存在着典型的行为意识障碍，我们传统的训练都只是针对行为障碍进行训练，而大量忽略甚至无视孩子们的行为意识，并没有解决他们的意识障碍，忽略核心注重末梢，没有去解决孩子们的根本问题，于是就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一代一代的训练都是在忽略孩子的核心。不管他们如何优化或者改良他们的训练方法与手段，依然是忽略自闭症的核心问题，没有去解决他们的意识障碍。
错误的教育方向，必定导致错误的结果，自闭症儿童在这种错误的教育指导思想下必然是不可康复的。
只有在正确的发展方向的指导下，所探讨的一切方法才是真正积极有效，具有真实意义的，任何抱着放弃，权宜的态度下所做的研究都是徒劳而无功的。
明明知道前面是死路，还坚持研究如何死得好看，如何死的不要那么惨，为什么就不能先停下来看看，是否还有别的方向，找对了方向再谈方法也不迟。
现在全世界的自闭症康复教育，所缺的不是方法而是需要正确的方向。自闭症儿童所缺的是行为意识，即他们缺乏支配该行为的想法与需要。
我们训练孩子投篮，试图去提高他们的感统能力，当我们用奖励去要求他投篮的时候，孩子们都可以表现自如，他可以变成一个机械化的动作，然而他一旦离开了奖励就不再投篮了，因为我们投篮是为了打球，是我们爱好打篮球才去投篮的，我们打篮球是一项竞技性的游戏，我们打篮球是为了战胜对方，是一项社会集体活动，我们需要集体，我们需要社会，我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成为在社会上比别人优秀的人，所以我们需要别人的表扬。而自闭症的孩子，并没有形成或发展出参与社会的需要，甚至连社会集体是什么都不知道，连社会集体都感觉不到，他们怎么会有社会需要？
当代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他的《动机与人格》一书中明确地指出：在心理学中没有障碍这种东西，只有试图达到某种目的的具体的人的障碍。我们必须记住，个人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了他的障碍物和有价值的对象……
当一个人试图得到于他有价值的对象但却受到某种阻碍时，他不仅决定了这个对象有价值，而且还决定了这个障碍成其为障碍。当孩子没有想去完成某件事的时候，任何阻碍完成这件事的原因，都不是孩子的障碍。
换言之，当孩子没有打算与人交往的时候，他们本身就没有交往的障碍。也就是说，当孩子没有打算运用语言交流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有语言的交流障碍。自闭症存在的并非是行为障碍，而是缺少了行为意识，是使他们产生主动支配行为的意识障碍。
众所周知，自闭症最大的问题是社会交往问题，其核心就是社会性的问题。所决定其社会性的不是其行为，而是其社会性意识，简单地说就是我在这个社会集体当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我，是在主观意识当中的这个社会集体里面，别人会如何看待我（《心理发展发生理论》认为这是反映一个人的社会性建立与否的基本条件）。
自闭症儿童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于我们广义概念下的人的概念，在他眼里的人与一个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在自闭症的主观意识世界里，我们只是一个看上去是与他同形的活动的物体，与一般的电动布娃娃一样，只是会动，但他并不知道甚至不理解我们是和他一样会疼痛、会不开心，一样会有自己的需求的客体。当他看见别的孩子哭的时候，并不是同情别人，而是别人哭的时候，会诱发出他不愉快的经验与感受，于是他或者会打那个哭的人，或者会自己打自己，或者会自己也哭起来，又或者会胡乱发脾气等等……
因为他们仍然停留在自然人（一个完全没有社会性的，仍处在动物阶段的人，每一个普通人都是从一出生时的自然人发展而成为具有社会性的社会人的）的行为阶段，并没有把自己与别人的感受分离出来，在他们的眼中并不存在主观意义下的客观的我（《心理发展发生理论》：即别人），换句话说，他们的眼里不存在某种意义下的“别人”，在自闭症的主观意识里并不存在核心意义上的真正的人，自闭症的真正问题在于其缺失了主观意识下的人类社会。
让·皮亚杰的《认识发生理论》强调婴幼儿的行为是从感知——运动开始，试想一想一个人，连人的概念都没有，连人类社会的意识概念都没有，怎么会对人有感知？怎么会对社会集体有感知？没有感知凭什么运动？他们所做的行为动作都是对什么感受的反应？也就是说，他们的每一个行为动作都跟我们真实的意图意愿无关。所以自闭症孩子咬你、打你都不是与你无关，都不是希望你疼的，哪怕有些指向性意识较好的自闭症孩子，会看着你痛苦的表情，那都不是想你痛，只是想看到你某个特定的行为反应而已，如果你只是表达你好痛，而不是上一次他咬你、打你的行为反应，他仍然会继续坚持对你的攻击，直到你做出了他既定的先入为主的上一次的行为反应为止……因为他们完全没有你通的概念，完全没有客体的人的概念，他感知不到人，那么他所做出的一切行为只与你的人形有关，而不与你的人有关。
因此，自闭症儿童的教育必须是通过提供他们与人的快乐活动，在他们与人相处的快乐感觉中，建立起他们对人的概念，以建构他们与人相处活动的动机需要，建立他们的社会意识概念，从而建构他们参与人类社会活动的动机需要为目标，这才是自闭症儿童康复教育的正确方向。
经过我们10年来的实践，目前通过建构自闭症儿童社会参与动机为教育目标的动机构建教育体系下，已有不少自闭症孩子已经完全康复，就与大多数的普通孩子一样，生活学习，机灵活泼，与普通孩子一起建立了广泛的友谊关系，不少孩子还成为了知己朋友。
本次论坛上表演的孩子，都是通过动机构建教育发展成功的个案孩子，她们的表演不亚于普通的同龄儿童，完全达到普通正常儿童的行为表现，彻底消除了社会交往障碍、语言交流障碍、刻板固化的特殊行为，成为了一个个聪明伶俐的可爱的正常孩子。 与会嘉宾合影
（消费日报 www.xfrb.com.cn）